初冬的天气,仍然没有明显地冷下来,天气似乎比时间走得慢了一些,我不知道该感念时间,还是天气。昨夜,刮了一夜的西北风,风里夹着零星的雨,在风雨中,天气总算开始冷了一些。冷一点也好,不然哪里还像是在过冬天呢?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进入了沉沉的梦乡。也许,我会在梦里想念起从前那些寒冷的冬天吧。
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听一会儿窗外的鸟鸣声。湖边的这个小区,很安静,小区里的植物很多,乔木、灌木搭配得还算合理,给了鸟儿们很多生活的空间,我喜欢这样的氛围。傍晚,看到小区里飞来了许多的鸟儿,这个小区是我们的家,大概也是它们的家吧。我常在临近黄昏的时候,站在阳台上,看着鸟儿们归来时的忙碌,它们也和忙于回家的我们一样吗,也在和家人说着一天的趣事,也会互道平安,互致祝福吗?我想,也许会的。
清晨,鸟儿总是早于我醒来,它们的声音开始时很单调,先是一两种鸟的鸣声,像树叶间滴落的露水般清澈。渐渐地,鸟鸣声丰富起来,各种鸟鸣声交织、碰撞、对唱、争鸣,声音就开始嘈杂起来了,有时甚至有些像是在吵闹一般。每天,我都是在喧闹的鸟声里起床的。听着窗外的鸟鸣声,我开始想念那个叫六甲章的小村庄了,那是我的家乡。
那个村庄在一片田野之中,村东有一条小河,离开村东稍远一点的地方,是一大片湖和圩。村庄里,鸟很多。傍晚时,门前高高的电线上常常停满了麻雀。而到了天黑以后,在村庄里你是找不到一只麻雀的。我常想,它们躲到哪里去了呢,一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家乡的那个村庄真好,一个小小的村庄容得下乡亲们,也能容得下傍晚归来的鸟雀们。乡亲们和鸟雀一样,一起早出晚归,辛勤觅食。出了村庄往东,常能看到白鹭、八哥之类喜欢在水边栖息的鸟。清晨,我也是在一片鸟鸣声里起床,然后匆匆洗漱,简单地吃点早饭,背着书包,就在晨雾、露水,或是满野的浓霜里往学校跑。
有一天夜里醒来,发现女儿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就轻轻地走过去,看见女儿一只手放在枕边,一本书也落在了枕边,她却酣酣地睡着了。我把女儿的手放进被子里,将她的被子盖好掖好,把她的书收好,放进她的书包里,然后轻轻地关了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躲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我在想自己读书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吗?这样的夜晚,我也会和女儿一样捧着书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吗?是父亲,还是母亲,将我的书收好,将我的被角掖好,轻轻地关了灯,走出了我的房间,他们也会辗转一夜难以成眠吗?我忽然想念起自己读书的那些时光,那样无忧的时光,单纯而又快乐,从来不曾想过将来。而将来这么快就来了,来得令我措手不及。
今年,我开始喜欢坐在班车靠近窗户的位置,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茫然地看着车窗之外。在清晨,或是傍晚,班车一如往常开得很快。以前,我并不喜欢坐开得很快的车,现在却希望班车能开得再快一些,最好是快到我无法看清窗外一掠而过的景物才好。其实,班车是不是开得很快,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即便车开得很慢,我也时常不能看清窗外的一切了,因为我的眼里常常噙满了泪水。我知道自己是在想念一个人,想念那个曾经在半夜里为我关灯,并为我掖好被角的人,而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会时常想念一些人和事。想念,会让人快乐,也会让人忧伤。可我还是会想念起那些人和事,我怕在哪一天,自己会渐渐淡忘那些人和事,淡忘自己生命中曾经非常重要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