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的清晨,最先醒来的,依旧是鱼塘边上的公鸡和狗。他们用清亮的啼鸣和吠叫,唤醒了鱼塘里的鱼,搅乱了灌木丛中鹭鸟的梦,渐渐飞起一只只、一群群雀鸟或白鹭。咿呀一声,池塘塘主出门了,喂鸡的,拴狗的,查看增氧机的,突突突骑着摩托车到镇上去了的。一年四季,五年十年,在这块湿地上,池塘与鹭鸟以这样的方式共存了多少年?
鱼塘与鱼塘相连的塘基路,给人走了多少年,三轮车和小货车走了多少年,或许没有人记得。人们却一定记得这条路连着斗河。早些年,这些鱼塘,都是蔗地,农场职工们种蔗收蔗,靠着斗河上的小木船,把一捆捆的甘蔗搬上木船,搬上机动船,运到糖厂。如今蔗地早已不在,但斗河留下了,斗河成了湿地,蔗地成了池塘。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几千年的鸟儿、过冬的雀儿,却依旧在此繁衍、生息,似乎家族更大了,生气更浓郁了。对于鸟雀来说,这算不算新鲜事?对于那几只横在水边的小木船来说,它们失去了往日的忙碌,至多,人们划着它们到对岸的菜地去,或坐着它们,在斗河上撒几回网。
鱼塘塘主摘了几把青菜放进车尾箱,他要到镇上置办点东西,顺便去理个发。理发的肥佬开店多久了?有人知道,更多人不知道,但他们都知道,肥佬剪发的价钱没怎么涨。10点钟,办完事后的鱼塘主来到理发店,把青菜搁进里屋,说道,这是有机菜,中午你多吃点。肥佬和他聊天,说起微信,鱼塘主说还不会用。肥佬说,有一家人还用微信筹款治病呢!我刚刚捐了点。付钱的时候,鱼塘主掏出几张钞票,对肥佬说,你会用微信,帮我捐吧!
鱼塘主骑车走了,他要赶到小学接孙女回家。洒水车唱着《兰花草》,悠悠地跟在后面。洒水车给路面除尘降温,空气中弥漫了些许湿润。小学路口,红马甲们刚刚把分流路障摆好。接小孩的家长们,一边帮忙,一边计算着自己值班的日子,过几天还是下个月,红马甲就穿在自己身上了。校门开了,孩子们鱼贯而出,红马甲举着红绿旗帜,行人车辆红停绿行,这个习惯养成几年了。
鱼塘主和肥佬约好了,傍晚去爬孖髻山。斜阳晚丘,山阶上人们上下穿行,或观景,或挑水,或慢跑登山,跟去年一样,跟前几年一样。一样的叶落,一样的晚虫,一样的雀影。孖髻之上,远眺四合,东北边蓝镜般的水库,还卧在翠峦之中;南边纵目之处,平塘河边垂钓忙,一座座鱼塘,映着晚霞,映着天光,白鸟黄鸟翻飞。夕阳渐没,紫霞粉霞交接,黄茅海边的蚝桩和归船,都镀上了金粉。海泉湾的红光蓝调这时渐次亮起,而孖髻山已完全笼罩在暮色之中了。
晚上,人们到美平广场上跳舞;平塘河边,有人在晚钓;人们也一样会骑着车,沿着升平大道,到海泉湾。这里的人们每天都这样,安静地过日子,不忙,但是脸上有着笑容,人们爱生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