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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人

漫画: 赵耀中
  □顾丽红

  有些记忆是无法从生命中剥离的,比如关于童年的那些日子,那些人。

  那个年代是贫困的,但那个年代却是我们这些60后最怀念的。那个四面环水的小村庄,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桃花源。

  虽然小时候我住在镇上,但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那个叫杨家宕的小村,尤其是年末的时候。

  年的味道越来越浓的时候,我就盼望着小舅的身影。小舅比我大五六岁,在我眼里,他就如同哥哥一般。小舅来接我,我是不肯走路的,我喜欢他的背,即使并不健壮。而小舅也愿意背我,虽然要爬过一座座乡村的小桥,绕过一条条小河,他也不说累。

  村里的小河都结着厚厚的冰,村里的茅屋都挂满长长的冰棱。下雪的时候,小舅准备好了竹筛,用竹枝撑着,下面洒点米,可捕到鸟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我就跟着小舅去打楝树果。年底了,所有的树木都在数九寒天中光了枝头,唯独楝树上,却挂满了串串果子。那些楝树果可以卖给药店。楝树太高,小舅用长竹杆绑着镰刀割,我则在树下拾得欢喜。卖楝树果的钱,可以过年买肉。那时,谁不馋着那肉味?

  大舅跟小舅相反,大舅是粗犷的,他喜欢捉鱼摸蟹。年末村里最大的一件喜事就是“打干河”。把西边小河的河水慢慢地往外抽,快见底的时候,村里的壮劳力们就会穿着皮衣皮裤下河捞鱼,大舅此时肯定是第一个下水的。我们小孩子则在河岸上站立着,开心地看那些鱼儿在水里跳跃。冬日薄薄的阳光照在鱼背上,闪闪发亮。等到队长宣布捕鱼结束,那些鱼儿就平均分成一堆一堆,让每家每户出人领回家。而此刻在河底烂泥里还躲着好多被遗漏的小鱼儿,大舅的机会来了,他开始清扫“战场”,收获往往颇丰。那天晚饭的萝卜烧小鱼,真叫一个鲜。

  与邻居孩子们攀攀皮筋,玩玩铁环,年夜就来了。外婆的土灶上飘出了香味,我紧紧地贴在灶台上,等肥肉炸出肉渣,那肉渣的香浓郁得让人流口水。外婆养的一群鸡,也要杀掉一只,在土灶上慢慢地炖。鸡肉的香与油渣的香混合起来,这年的味道让我的心涨满了喜悦。水气氤氲中,外婆会把一个小小的鸡心,或一只鸡脚先塞进不肯离开灶头的我嘴里,然后把脚炉里的炉灰重新翻一遍,让我提着脚炉到屋角里“孵太阳”,等待晚上的年夜饭。这样的冬天,是不会感到些许寒意的。

  那个叫杨家宕的小村,是我常常梦见的地方。那些年,那些人,那份不再有的淳朴,是生命中最醇厚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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