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任小方 实录:纪瑾
①年少丧父,妈妈以泪洗面
在我十二岁那年就经历了丧父之痛,我在家中排老三,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爸爸走后,面对我们姐弟四个,想起以后的艰辛生活,妈妈整日以泪洗面。要知道,在四十多年前,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女人,要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有多不容易。
在村里好心人的介绍下,爸爸去世三年后,妈妈改嫁了。妈妈改嫁与别人有点不同,她没有带着我们去继父家生活,而是让继父直接做“上门女婿”。
因为家里贫穷,继父年轻时没找到媳妇,这一晃就过了三十,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再想找个合心意的人过日子也越来越难,他的终身大事就此耽搁下来。
我们家几姐弟,就数我最不好说话,用我妈的话来讲,我就像一头“犟驴”。就以我妈和继父的婚事来说吧,我是全家唯一不同意的。为啥呢?第一个原因是我内心深处还是无法忘记我的爸爸;第二个原因是我不想让一个陌生男人做我爸爸。后来在我两个姐姐的再三劝说下,我才勉强同意继父入门。
②继父上门,我百般刁难
尽管同意了,我还是没少让继父下不了台。还记得他们结婚后,我姐姐和弟弟都称他为“阿爸”,唯独我没有叫过他。有时妈妈觉得不好意思,会代我向他道歉,他却没当回事,他说:“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要给他足够的尊重和包容,相信有一天我会感化他的。”
后来,我尝试以各种方式去激怒他。例如,他买的东西我不接受;他叫我吃饭我装着没听见,他好心把饭菜端到我面前,我一点也不领情,当着全家的面把饭倒回锅里,再自己重新装……处处和他作对。
妈妈说我不懂事,姐姐劝我不要这样,弟弟也开始远离我。
对他们的劝说,我不但没有理会,还像刺猬般见谁扎谁。久而久之,我在这个家中众叛亲离。
对于我的这些行为,继父都视而不见。不仅如此,在和我妈结婚两年后,他就在我们村建起了四百多平米的两层小洋楼,村里人羡慕不已。房子入伙当天,继父对我两个姐姐说:“这新房是给你们两个弟弟结婚准备的。你俩出嫁之前,这里也是你们的家。你们出嫁后,我还特别为你们准备了房间,你们可以随时回来住。”
我还记得当时妈妈脸上露出满满的幸福、姐姐和弟弟沉浸在父爱中的情景。说实在的,我的确被他感动了,这座新房花了他近半辈子的积蓄。而他,完全可以存着这笔钱自己养老,或者不让我们知道。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在用行动告诉我们全家:他对我们是真心实意的!
就算是石头般坚硬的心,也被他的真情感化了。我开始慢慢接纳他,不知从何时起,“阿爸”这个词从我嘴里叫出来开始变得那么顺溜。
③知恩图报,接父母进城享福
自从盖了新房,继父在我们村里就成了名人,只要一提起他,村民们都夸他是个好人。而我妈妈终于能抬起头做人,再也没有人对她说三道四了。
接下来,我们家是喜事不断:两个姐姐都嫁了好人家,我考上了大学,弟弟中专毕业后出外闯荡。
大姐夫是一名木匠,婚后他开始接装修工程,后来越做越大,从村里做到城里,三年后在城里定居;二姐夫是一名厨师,和二姐结婚后去城里开了一家餐厅,生意红火;我大学毕业后,和两个姐夫合作开了一家广告公司,接单接到手软;弟弟抓住楼市机遇,挖了第一桶金后,和我合作开了一家驾校,生源不断涌入……
接下来,我在城里买了一套复式楼,把继父和妈妈接到城里居住。他们劳累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临出发前,继父对着他花了半辈子积蓄盖的房子看了许久,最后依依不舍地说:“这房子不卖,万一我和你妈在城里住不习惯,还得回来住。”
我说:“好,没问题,你们想住哪儿都行!”
他们来到城里后,我们四姐弟商量好,每人每月给他们2000元生活费,他们想去哪儿旅游,我们都全力支持。
④继父病了,我们轮流照顾
继父和妈妈在城里过着幸福的晚年生活,看到他们都健健康康的,我们四姐弟打心底感到高兴。
可是,这种好日子才过了不到五年,继父突然病倒了。他突发脑溢血,因为救治及时才保住性命。
在接下来的康复过程中,我们四姐弟轮流照顾他,跟照顾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区别。因为这些年来,我们四姐弟早已把他当成亲人一样对待了。
对继父的照顾,我们四姐弟做了具体分工:大姐照顾他的饮食;二姐负责给他洗衣;我每天早上给他按摩,上午推他下楼晒太阳;弟弟每天下午给他按摩,傍晚推他下楼晒大阳。为了让妈妈晚上能够睡个好觉,我和弟弟轮流在半夜扶他上厕所。
见我们对他这般细心照料,继父感觉给我们添麻烦了,整日在妈妈面前说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让全家人都不得安宁。后来他能拄着拐杖行走时,又嚷嚷着要回老家。
我们都理解他的心情。他一辈子都在为别人付出,从来不愿麻烦别人,如今是怕拖累我们,所以才有这种想法。
为了让他能够安心在城里住下来,我们姐弟四个约了个时间和继父及妈妈共进晚餐。在餐桌上,我们谈起了往事、谈起了过去的不易、谈起了继父对我们的百般关爱……
最后,我们一起请求继父继续留在城里,让我们亲自尽孝。
继父见我们这般真诚,终于答应留下。那一刻,妈妈笑得那么甜美,那么幸福!
生活本就该如此,继父把我们养大,我们就该陪他终老!(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人物姓名均为化名。)
编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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