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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拿我当客待

  □王丕立

  十一岁那年,我决计不上学了,在县城读书的日子太苦了!我实在熬不下去了,我想回到父母身边,将来吃粥咽菜我也愿意。

  五月收割小麦的季节,我从学校偷偷溜了回来,回家后我谎称学校放了割麦假。我偷偷瞟一眼母亲,见母亲对此毫无怀疑,心里一下卸了包袱。

  自从考上县一中后,一直和父母聚少离多,只有寒暑假才能和父母在一起。那时,母亲常说,我是家里的客人,她总是千方百计为我做好吃的,那时的农村吃顿肉不容易,鸡蛋也要拿来换各种生活用品。可母亲还是积攒一些鸡蛋,变着法儿做给我吃,还为我生各种芽菜,绿豆芽、黄豆芽、豌豆芽,母亲的厨艺特别好,每顿饭都能让我满口生香。

  那时在学校吃桌餐,几乎餐餐四个素菜、一铁盆饭放桌上,节假日才能见到一点荤腥,每桌固定八位学生用餐,餐后轮流洗所有餐具。很多城里来的孩子没用餐,跑到街上吃小吃,农村来的孩子身上没有钱,只好硬着头皮吃。生活苦还是小事,孤独、想家让人心里特别酸楚,频繁的考试让人胆战心惊,每次考试后,成绩和名次表立马贴到教室后面,名次排后面的同学,觉得特别抬不起头,所以我时时感觉头上戴着紧箍咒。和我一起进县城读书的邻村男孩,进初中不足一个月便从县一中回家了,他说,那日子不是人过的。

  回家的第二天清晨,母亲便喊我起床跟着她一起下地劳动,割麦、薅草、打药、施肥。吃饭时,菜也没有以前的丰盛了,母亲说,我成了一个小劳力,她再也不把我当客待了。每天晚上,我全身像抽出了筋骨一般难受,我不敢发声,只好默默忍受。

  一天早晨,母亲叫醒我,说,学校放半个月假也太长了,家里那点小麦早割完了,她觉得我还是早点返校好,不上课就去图书馆。我听后如临大赦,连忙收拾起行李回到学校。班主任特意在班会上讲了农村生活的不易,并顺带表扬我回家割麦,说我小小年纪知道为家分忧。

  后来,我再没动摇过求学的决心。大学毕业后,我才偶尔从父亲口中得知,当年我一回家,母亲便看穿了我的谎言,为了保护我的自尊并激励我上学,她并未点破,只是将真实的农村生活呈现给我,并给班主任老师写去一封信,信中说我特别懂事,为父母分忧请假回家割麦等。知女莫若母,母亲不动声色的爱让我终生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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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拿我当客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