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侯最盼望的事儿就属过年,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好多平时吃不上的好东西,有爆竹放,有压岁钱,还有就是过年是不兴“骂”人的,就是做错了什么,大人们也是和颜悦色的。总之,过年的好处说不完。
进入腊月,不知不觉中“年味”就渐渐浓了起来。
平日里用来晾衣服的竹竿,这时就在每家的门前被挂满了各色腌肉、腊猪腿、香肠之类为过年准备的腊制品。远远的就能闻见扑鼻而来的那种腊肉特有的香味。逢上大晴天,那些腊味被晒得亮晶晶的直冒油,看了都让人直流口水。
腊月十五过后,就会经常看见大妈大婶们三三两两东一家西一家的去,包着过年必不可少的饺子。大多是那种馅有纯肉的,也有猪肉和白菜或者虾仁的。饺子煮好了,大人们尝鲜时,那扑鼻的香味会引得贪嘴的孩子们立刻循香而来,迫不及待从大人手中抢过,摇头晃脑地大快朵颐起来。
再过几天,各家又都会不约而同地陆续把用了一年的碗橱、饭桌、凳子等统统搬到井边,大人们穿着雨靴边刷洗家具边大声说笑。于是,在这阳光灿烂冬日的井边,满是忙碌、欢快的身影和喜悦的声音,过年也似乎指日可待了。
过年的新衣也是每家必备的。通常都是主妇们在平日里扯好了布料,请了这一带公认好手艺的裁缝师傅,把一家人一年四季尤其是孩子们过年重要标志的新衣裳早早的做好、备下。我母亲在我们那儿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虽然我们家有男孩女孩,可她总是用心地将我和妹妹每件衣服都绣上一些五颜六色的动物、花草之类的,好看自不必说,同伴们投来的艳羡眼神给幼时的我们带来的满足和自豪让我至今难忘。
远处偶尔传来稀稀落落作了开场白的爆竹声,不一会儿是一阵紧似一阵炒豆似的传来——过年的大幕终于拉开。年三十的此时此刻,大人们在厨房里紧张而有序地忙着准备年夜饭,我和弟弟通常是坐在灶前,不时的帮忙添柴加火,通红的炉火映红了我们欢欣的小脸。还有我们男孩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到各家门前抢爆竹——从哪家吃年夜饭的爆竹开始点燃,我们就蓄势待发,等不及燃放完,头顶还在劈啪作响,就一哄而上满地扒找,在红红的还冒着硝烟的爆竹屑中,须得眼明手快才能抢到那些引线未点着的爆竹。虽然那不是我的强项,却成了我幼时过年印象中记忆深刻的片段。
那时,烟花还是节日里的奢侈品。记不得是哪一年过年了,同学邀我晚上去他家看烟花。在众人注视下,只见烟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射出两枚漂亮的彩色弹花,正当大家欢呼雀跃之时,不想,那烟花弹拖着一条白色弧线落入了屋后满是存放的草垛上,顿时,只见跳跃的火苗从草丛中窜了出来,等到吓蒙了的人们醒过神来,顷刻间,烈焰已爬满草垛,于是男女老少急忙抓上扬杈、扫帚柄和一些应急的家什,慌不择路地往草垛处冲去。直到半夜时分,才将大火扑灭。那年过年就多了这么一个惊魂的小插曲。
其实,年夜饭吃些什么倒是不重要了。吃过饭,让爸妈给穿上整套崭新的衣裳才顶要紧,也是孩子们最为期盼的。尔后大人们在发压岁钱时总是要说些祝福和勉励的话,而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和兴奋已无心倾听的我们,边绽开了笑脸边匆匆接过“红纸包”,伴着外面不时响起的“炮仗”震耳欲聋的炸响,一溜烟冲进朦胧而喧嚣的夜色中,欢天喜地的找同伴们去了——孩子们永远是最快乐的。
年复一年,年年过年。过去的时光就像陈年美酒,年代愈久远愈醇美甘甜。每逢过年,不经意间就会想起幼时跟亲人们一起过节的那些场景。那时,没有电视,没有“春晚”,更没有如今那么丰富的物资。那时的父母正当壮年身体强健,那时我们年幼备受呵护在父母身边绕膝寻欢,我们有的是天伦之乐和无尽的亲情,一家人过年其乐融融。每每忆及此,不免感慨人生,思念亲人,不觉已是泪眼蒙眬……